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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潮与汐

第六章 潮与汐

他说:“人生就像涌动的海潮,有交汇就会有分离。然后,在将来的某一天再度相遇。”

虽然相识只有短短的一年,所留下的美好记忆却胜过阿美以往经历的任何时期。独立又坚强的姑娘,也是第一次因为身边有人要离开而感到心伤。如果能早一点表明心意,就不会像相遇时那样,最终还是俩个人、俩个未来了吧。

明明早就知道自己不率先行动就不会有结果,却还是任性地停住脚步。

现在想起来,她真感觉自己傻的不得了。

懊悔的阿美在每年离别的这一天,都会回到小小的水族馆,奏响一起创作过的曲子。

不管已经过去多少时光,每每回到这里,触动那架老钢琴的琴键,往事就如昨天一一浮现。

离别的一天,就像相遇时那样——一个小暑的晴天。

他仿佛海水一样,悄悄来到她的身边,又悄悄地退去了。

如果第一次的相遇是因为“潮”,相信“汐”终会来到。

她,期待着。

……

……

-

那是第二年夏初,阿美刚刚创作完新的曲子,期待即将来临的钢琴大赛。

就在这一年,阿正终于告诉阿美他与一个国外的纪录片摄制组取得了联系,可能会重返科学研究的前线。阿美自然是替阿正感到高兴的,但她殊不知在大海上忙碌的科研人员是没什么时间能和亲朋聚一聚的。

阿正自然也没有告诉她,要是这一走就该永久离开这座城市了。

他是真的喜欢上阿美了。

可喜欢上她,却又要离开她,这很矛盾。

但这全是为了她。——努力追逐梦想的人,必然要将梦去实现。

“最近你练习得很勤奋啊。”一天闭馆后,阿正又听到海水厅的阿美在弹琴。

阿美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比我有天分也更专业的大有人在,再不练练会出糗的~!”

“说起来,如果这次比赛能获奖,是不是就能当音乐家了?”

“哪儿有那么简单,前三名将有资格参加国际钢琴大赛。在国际比赛获奖,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钢琴家。”

“还真是严格。”

“所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但你说过,要把好听的声音传到全世界。”

“可国际比赛是五年一界的,去年才结束……”

“这不正好有充足的时间做准备吗?既然铁了心,就一定要坚持到底。”

“干嘛和我老爸一样啦~!走啦~!吃饭去~!”

阿美俏皮地拍了阿正一下,开心地笑着。

她最近总是在找一个主动出击的机会,好向这个“木头人”表白试一试。

但是很可惜,每次都是聊了很多事情也聊不到感情上。

不是阿美不想,只是一想到要将“我喜欢你”这样的话说出口,就涨红了脸打不开嘴。

然而,阿正并非阿美想的那样迟钝,他全都懂。

当一个女孩刻意在男生面前表现的很可爱,还能是因为什么呢?作为一名生物学家,就算是书呆子也会知道原由。

他一开始很高兴,可后来又很害怕。

阿美在梦想的面前是那样胆怯,如果他现在**这一脚,她没准会立刻从梦想前逃脱。

他想成为推她向前的那股勇气,而不是成为帮她轻言放弃的借口。

很快,这年的七月来到了,钢琴大赛已经如火如荼的进行。

与此同时,本应该启程赶往国外去参加纪录片拍摄的阿正,却还坐在电视机前。他是放心不下阿美的,也不敢想像如果那个总是喜欢在人面前逞强的姑娘万一落榜了,回来又找不到自己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但每一次这样想的时候,他都会问自己:“如果她早一些将憋在心里的话讲来出,那还能下定决心回到海上去吗?”

就这样,他一直默默关注着赛场上的阿美,直到看见她站到奖台上。

那个眼中惶恐,站在台上还有点哆嗦的“大龄女孩”实在滑稽可笑,可阿正是想笑也笑不出来的。

第二名,成绩还算不错,也冲过了一个艰难的时刻。

但是,他该走了。

……

小暑——对阿美来说,这是一个见证了她人生中所有痛苦与幸福的节气。

当阿美兴致勃勃地带着她梦寐以求的荣誉回到被她认定为“家”的地方,准备和喜爱的人一同分享时,迎接她的只有紧闭的门和打不通的电话。

他早已经离开了,不知会去往哪个国家,也不知会游荡在哪片海上。

“阿美!阿美哟~!”

“……房东先生?”

就在阿美傻傻地站在阿正家门前的时候,老房东吃力地上楼来。

房东帮阿美打开了阿正的家门:“他告诉我留了一些东西给你,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是嘛……谢谢您。”阿美道了谢,好奇又胆怯地走进屋。

还是那熟悉的白,可除此之外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阿正自己买的家具已经全部变卖了,他那为数不多的私人物品也都带走了,这间房就像阿美现在的心一样空荡荡。

但在卧室里,阿美终于找到了希望,还有他遗留下来的“宝藏”。

在刚刚才修剪过的,仿佛一望无际的绚丽“峡谷”前,有一封雪白的信。

阿正相信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和阿美重逢,他希望在那一天到来时,双方都不会再有顾虑,可以坦率面对未来。

同时,也终于将离开大海的真正原因对阿美说明。

他充满感谢,感谢阿美的音乐治愈了他鲜血淋淋的心,还有疲惫不堪的灵魂。

现在,他要回去了,用她所给予的热情去帮助一切的一切。

当天,为了照顾水草缸,阿美从楼下搬到了楼上阿正住过的公寓。她为阿正的离开而感伤,整整一晚上都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信和缸里的鱼儿们,仿佛已经去了最为重要的东西。但她不会为此流泪,因为他就像从海面投下的一缕阳光,已经指明了方向。

阿美明白,她寻梦的道路才刚刚开启,应该像阿正一样义无反顾。

她决定了,要为阿正作一首曲。

勇敢的男子与海搏斗,不论狂风还是暴雨,他会永远站在舵后。

只为了,回家后的温柔……

-

回首往昔,五年已经过去。

阿美如愿以偿的在世界大赛上获奖,以音乐家的身份活跃起来。就像承诺的那样,阿美将美妙的声音传达给了世界——无论是贫穷、疾苦的、彷徨的人;又或是落后的、战争的、动荡的地方——全世界都读到了她的思想。

但那位去了大海的男子,却依旧还是没有出现。

站在色彩斑斓的“生命之谷”前,阿美充满恐慌,她害怕会失去最后一点坚强。

难道,他已经忘记她了。

也忘记了潮与汐的约定……

“生命之谷”在焕发光芒,仿佛告诉她不要放弃希望。

然而,她困惑、迷茫。

也许音乐可以指引一条方向?

在触手可及的钢琴前,阿美决定先放下一切杂乱的思想。

《与海搏斗的男子》——她为他谱写的歌。

她有太多话想要对他诉说。

也想念曾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就像乘着风船在远航,漂流在充满欢乐与激情的海上。

……

啪——啪啪啪啪——!

就在阿美的演奏结束时,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大厅,响起了一阵熟悉的掌声。

她惶恐地回头,在震惊中露出了笑脸。

笑着笑着,她哭了。

朝思暮想的美妙时光,充满海水与柠檬的清香。

现在,他们将开启一个新的航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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